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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征文:二环路边上的那个平房——儿时的梦

发表于2007-01-04
曾经,有个绮丽的梦。

在天涯尽头,有一处孤悬海外的岛屿。那里有美丽的花、茂密的森林,潺潺的流水……我和你会携手漫步在鸟语花香中,没有哀愁,没有钢筋水泥的阻隔。不管岁月如何穿梭,我们只需静静的欣赏人生的风景。

小时侯,家在北二环边上的一处平房。那时房子都不大,虽然现在想起来环境不免显得杂乱,但是却不失温馨。院落间有很多参天的老树,枝叶茂盛,总让人感受到生命力的震撼。尤其是到了夏天,有风吹过,瑟瑟作响,透着一丝丝清凉。

人们常说孩子眼中的世界是最纯净的,是的,孩童时代的我很喜欢那大杂院。喜欢那种杂乱有章,喜欢在胡同里和小朋友玩耍,喜欢遇见陌生人时候,亲切的叫声‘叔叔好’‘阿姨好’。我喜欢他们眼中的疼惜、嘴角的微笑。那应该是人世间最动人的场景,没有一丝虚伪,没有一丝世故。

我很想念院门口的老树,很想念曾经的老房子。很想念奶奶,很想念曾经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的人们,很想念傍晚大院里炊烟袅袅的景象……这一切总在不经意间闪现在梦中,我会留下眼泪来,真的。因为,我再也抓不住这童年的纯真,再也抓不住那曾经的梦,甚至连回忆都变的开始模糊……

我很怕有一天,我不会再去做梦;我怕有一天,我会忘记曾经的梦;我怕繁重的工作,迫使我不会再去做梦;我怕我世俗的,忘记什么叫‘梦’。所以,我想将它写在纸上,我想让思绪游走指尖。心随笔走,让我轻吻回忆,因为梦是如此美丽。

我有一个"藏宝盒",里面净是儿童时代的收藏:小假戒指,小假项链啦;压干的枫叶,快接近破碎的小花……还有一个就是我的'捕梦网'。 这是妈妈的学生送的,听说是早在美国的印地安人自己制作,每家每户都把它挂在窗子上。为的是阻挡好梦出去,防止坏梦进来。捕梦网并不漂亮,但是很古朴。一根柳枝弯成的环子,环子上用一种植物纤维做线,就象织网子似的来回穿绕。不过,听说这不是用针穿的,而是用仙人掌的刺。在网子上还贴了几根羽毛,还有几个贝壳,样子很返古。 小时侯并不喜欢,只因为它不够漂亮。

今天收拾抽屉时候忽然看见了它,仿佛看见了我曾经的一个梦…… 

还是住大院子的时候,就是我这个毛丫头,五岁时,“情窦初开”“爱”上了隔壁的小哑巴哥哥。那时侯,他应该是十几岁吧,因为他哑了,(后天的意外)所以他的脾气很古怪,经常的我听到他对他妈妈发火,那"哇哇呜呜啊啊"的声音常常吓的我不敢出门。要知道,院子里没厕所的,家里人又上班了,我~只好等妈妈5点下班。那时候你会常常看见一个瞪着大眼睛的小丫头,隔着窗子张望。

从前的北京绿化没有现在好,一到要下雨了,天就变成了昏黄的颜色,真可谓狂风大作,沙石漫天飞。 中午,小小的我还在院子后的大沟里和小伴过着家家。风起了,天黄了,为了自己当好"妈妈"这个神圣的角色,我坚强的给"我的孩子,和她爸爸"做着"黄土,青草,小石子儿"炒饭。就在这时候,那个哑哥哥忽的飘在了我眼前哇哇呜呜的大叫着。我这个"坚强的妈妈"当时就吓的哭了……我被他'无情'的连拉在拖的揪回了家。 回到家,我被他吓的紧紧锁住了门。我的哑哥哥并没有走,他从兜里掏出了几块奶油糖放在了我家窗台上,做了个吃的手势,又打了一堆现在也不明白的话就走开了。我承认我很害怕,可是~,那可是奶油糖呀!平时妈妈老给我买彩色的水果糖。于是,我豁出去了,打开大门,直奔我的奶糖,冲…… 

从那以后,我就“爱上了”我的哑哥哥,小朋友都怕他,只有我不怕。他也只和我玩儿,他的兜子里老有好吃的,因为他的病,哑哥哥的妈妈很疼他,什么都买给他,可是他都留着给了我。那时侯,他的脾气越来越躁,人也渐渐消瘦。小时侯的我还以为我把他的好东西吃光了,他饿坏了。于是,偷偷的从奶奶的大柜子上偷了饽饽给他(这还是稻乡村的饽饽呢,那时侯很高级的),他可高兴了,虽然最后还是我吃了。

 我终于上学前班儿了,妈妈骑着二八自行车,我坐在大梁上,我的哑哥哥每天都早早的起来,给我几块糖啦,还有巧克力!于是,我就许下了愿望,长大了我要做妈妈,哑哥哥做爸爸。上学那时侯成了我的乐趣,能看见我的“夫君”也是我最大的上学动力。可是,有一天回来,他和他的妈妈无声无息的搬走了…… 听大人说,哑巴妈妈找了个人家儿,他们搬到顺义去了。我还听说,哑巴那天抱着水管子死活不走,他把包裹拆的满院子都是,他把衣服扔了,他把一堆药抛到了下水道里,他把舌头咬出了血,他用手势骂人,他哭了,他妈妈哭了,院子的老少掉眼泪的不少。我回来了,只看见了哑哥哥家里空荡荡的,只看见了一包奶糖…… 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走,我哭着问妈妈,妈妈说他去找爸爸了。我问:哥哥还回来吗?妈妈说:有你这馋丫头在,人家敢回来吗?随着那包奶糖吃光了,我也渐渐淡忘了哑哥哥。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上学,回来过家家。直到第二年又下起了黄色的大雨,我才想起了我的哑哥哥。我总在想,等我长大了,等我漂亮了,等我象妈妈那么高了,我就去顺义找他! 不知道什么时候了,大院子里的人说:哑巴走了。当时问了妈妈,妈妈说不清楚,这事也就搁下了,没在提。 

到现在,我已经记不住他的样子了,只知道他黑黑瘦瘦。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确定他是离家出走了,还是…… 可是,人们不是说: 好人一生平安吗?我的哑哥哥,你现在还好吗?算算他有三十多了,他是否有了一个幸福的家?是不是有个可人儿的人在他的温柔怀抱里吃着甜甜的奶糖? 

当梦在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时候,我眼眶又开始变的潮湿。好象从小就很喜欢哭,眼泪掉到嘴里时候咸咸的,涩涩的。

小时侯就有一个心愿,希望长大后可以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奶奶买个漂亮的烟袋。只是,我长大了,心愿却无从了去。

奶奶经常坐在床边叼着烟袋,眼睛望着窗外悠然的吸着烟。那烟雾飘渺的让我看不懂她在想什么。岁月的风霜刻画她的轮廓,霜白的鬓角没有一丝凌乱,银白的头发象雪,在脑后挽着,蓝黑的对襟衣服,黑色的小棉布鞋子……一个传统的北京老人——我的奶奶,曾经最疼爱我的那个人。

我想表达我的思念,而此时所有语言却是如此的苍白无力。我只想轻声的问:您在天堂还好吗?您的孙女好想念您,如果可能,请你在梦中再来抱抱我……

奶奶去世不久后,北京开始了第一批的拆迁改造。那时侯没有什么补贴,基本都是各人的单位负责安排。搬走那年,我还在上小学。虽然年纪不大,但是我并未曾因为要搬进楼房而欣喜,我舍不得我的家,我的小木床,我的朋友们,我的伯伯婶婶……

人生风景总是在游动,没有人可以预测到下一幕是什么。我也无从改变这一切,只有乖乖的搬进了楼房。平房?楼房?到底哪个才是我的最爱?现在的我,喜欢楼房的舒适和便捷,如果再让我住平房恐怕已经太多不适应了。但是,我永远要记得那曾经的温暖、曾经的爱。

狭义的爱会让人疲惫,那真真切切的爱与梦,在回忆中又会让人心疼。

别了,我爱过的家。别了,我最美丽的梦。钢筋水泥阻隔了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真挚感情,自己也好象是“家”的过客,搬家,换房;换房,搬家。我很羡慕那些和邻居关系亲如一家的人。因为,自从离开我爱的小平房,至今我都不认识我的邻居们。最多也只是在外面遇见,和同行的朋友小声说句:这人是我邻居。

说到这里,我忽然发现我是在缅怀那份纯真,那份真挚,那份情感。我不愿意长大,我想一生就醉在梦中。只是现实总是提醒我,我不得面对。

生活也许安逸了,妈妈也不必再大清早的生火给我做小馄饨了。从自己独立生活那天开始,早餐开始变的千篇一律,咖啡,饼干;可可奶,面包。有时候觉得很好笑,生活品质到底是提高了?还是下降了?也许是味觉被压力变的迟钝了,无所谓吃什么,裹腹就好。

我喜欢自己的小房子,不大,但是自由。我可以就这样娓娓的诉说我的梦,我的爱。

夜已沉默 心事向谁说
不肯回头 所有的爱都错过
别笑我懦弱 我始终不能猜透
为何人生淡漠
风雨之后 无所谓拥有
萍水相逢 你却给我那么多
你挡住寒冬 温暖只保留给我
风霜寂寞 凋落在你怀中
人生风景在游走
每当孤独我回首
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
岁月如流在穿梭
喜怒哀乐我深锁
只因有你在天涯尽头等着我

这是一首很动人的老歌,它总能牵引起我的回忆和如潮思绪,我就喜欢这样天马行空的想,就这样傻傻的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。前几天路过老屋,看见那里早已变的灯火阑珊。如果不是旁边的一所中学还存在,我几乎看不出那里就曾经是我的家。

往事历历如昨,想起拆迁后的那天傍晚,我刻意绕路去看那里,摇摇欲坠的残破墙壁上写着几个大字:人走!魂在!

现在的人,不会一辈子都住在一个地方了,几乎所有的人都经历过乔迁。只是,好想知道你的梦留在了哪里?你的梦是眼泪还是微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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