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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拆迁店来了个不速客

发表于2016-09-19

白面细眉的我抱着财经双臂,瞅着窄窄的铝合金融金卷门上的两个大黑漆财经字——拆迁。
财经了“盘存三日”的小木金融“盘存三日”的小木板,右边门店贴出了“亏血本,大甩卖”的告示。
一切都显示着动了真格。
状元街名气大,又在闹市当中。许多外地商人奔这“状元”二字而来,抢着要把整条街买下来,改建为商贸城。
江北市虽说是个县级市,但当年是响当当的“小汉口”,前几年因为水运的衰退而衰微,如今又缓过气儿来了。
我送妻回娘家,以待分娩。没料到五天之内,古老的状元街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。
温和的春天,一下子变得格外闷热。
“到哪儿去寻找门面呢?”
我的门店宽两米、深五米,只有二十平方米。别看它小小的,却是我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庭的生命线。
小小的门店,装着男子汉的屈辱。裴飞燕一定要我单腿跪下吻她的手。我不肯。杨柳在我背后猛的蹬了一脚。裴飞燕拉住了我的手。看着杨柳哀求、愁怨的双眸,我低头了。
小小的门店,装着痴心女的怜悯。裴飞燕出国定居,强迫我租下她家的小店。
每个月交租金三百元。应交的租金是三千元呐!
我的门店,其实不是我的。说拆迁就拆迁。谁都用不着与我打什么实质性的交道。
“到哪儿去寻找门面呢?”
我的双眼渐渐的酸痛起来……我终于开了卷门,挪进店屋。
一个敦实黝黑的中年汉子跨进门来,朗声问道:“老板,你的存货卖不卖?”
半晌,我挤出了两个字——“难说。”
中年汉子随手拉了个塑料红凳坐下,翘起了二郎腿,笑眯眯的说:“图个吉利——八万,怎么样?”
我说:“贵人说大话,小店惊当不起。我的存货不到两万元。”
中年汉子说:“有点儿儍。果真名不虚传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中年汉子问道:“步行街的两万,值不值得八万?”
“步行街?”我内心里一惊——两年前我写过一篇《试论将状元街改造成步行街》,发表在本市的日报上,早已烟消云散了。
中年汉子说:“您想好再说,不急。您这位先生就是董学狐先生吧。”
我狐疑的答道:“是。您怎么知道的?”
中年汉子说:“嗯,好名字!敝人萧承何。昨日才闻足下大名,如雷贯耳。”
我苦笑道:“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能之辈而已。”
萧承何说:“我就看中你这个无能之辈!给我当副手,怎么样?”
我问道:“副手?”
萧承何说:“哦——是副经理。你我肝胆相照,保证生意兴隆。”
我说:“行啊。反正我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、走投无路了。我什么时候上班?”
萧承何说:“急什么?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外号呢?”
我说:“我没这份闲心思。”
萧承何随手从货架上取了个荔枝罐头,又顺手拿了个一次性茶匙,慢慢的品了一口。“好。有滋味。”
萧承何慢条斯理的说:“家乡人口顺,称我为‘空手道’。这次来到贵市,我是准备专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的。”
萧承何又品了一口。“美呀,到底是正宗货!伙计,你的这些存货都是宝,我都要了。连人带货,我都要了。”
我问道:“您的门面在哪儿?”
萧承何说:“原地不动,就在你这儿。听说状元街不拆迁了。你把存货卖给我,我立马聘请你当副经理。”
我内心在冷笑着:不拆迁了,我还卖存货给你,我还给你当副经理,我傻大头了?
我微笑道:“承蒙您的好意,我受宠若惊。不过,这件事我还得和爱人商量一下。”
萧承何说:“我知道你的小九九,怕吃了我的亏。把话挑明了吧——这存货,你卖也得卖,不卖也得卖;这副经理,你当也得当,不当也得当。你到我的家乡去访一访,打听打听——看我是不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。”
我内心咯噔一下:糟了,碰上黑社会了!咋办呢?……他没带同伙来,谅他一时半刻也不敢把我怎么样。先和他斗斗嘴皮子再说。
我说:“这店不是我的。”
萧承何说:“哦——我知道。这租金我来交。”
我说:“卖掉自己的存货,又回店来当副经理,这状元街百多号小店,没这个先例。”
萧承何说:“宁当鸡头,不当凤尾,是不是?你近两年的故事,我都知道!”
我内心一震:“都知道?!”
这两年,自己的故事,真是一个接着一个:
不肯多报一百万元的工业产值,丢了镇长这“八品官儿”的乌纱帽。
代理镇委书记尚青云大大咧咧的多报一千万,立马提为副市长。
我的未婚妻水杨,瞧不起我这待命的“八品”,果断的投入了尚青云的怀抱。
一气之下,我“下海”了,帮朋友押运货车。
新任镇长阚远瞒着我为我补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,见面我说他是“太平洋的警察——管得宽”。我罚他多喝了三杯酒。
水杨的表妹“鬼迷心窍”,软缠硬磨的要嫁给我,结果拜了天地。
这些故事,眼前的这个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萧承何他都知道吗?
萧承何不紧不慢的说:“昨天下午,水杨哭了。”
我随意丢出了一句:“尚青云打她了?”
萧承何说:“没有。尚青云也哭。一个脸朝东,一个脸朝西。”
童力群(1951—),湖北团风人。鄂州大学传媒系教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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